大吉与大凶——
竟然同时出现在一个人的命格里。
老祖母最后病了,头热了三天,全府上上下下都忙成一锅蚂蚁,最后恢复时,能力就已经大不如前了,本来这个年纪,就已经准一半错一半,现在如此,她更是就此闭关收手。
虽然非常关切小孙女的成长,可惜,跟着一个空有美貌、目光短浅的姨娘,那女孩是成不了大器的。
再想推算时,也回不到那天的阴差阳错了。
每每想到这里,老祖母都不由自主叹了一口气。
“太后娘娘,淑姑娘的八字是大贵之相,可老身不认为——那是适合入宫的吉相!”
“她确实不该入宫。”
“什么?”老祖母眼前一亮,“这么说来她可以回……”
太后走到窗边,被厚云遮住的天角,令她看起来心事深沉,“能解开天惩之谜的人,都不应该入宫。”
风不小,远处隐有乌云,待会儿好似有雨欲来,老祖母琢磨着这句话:“天惩?难道说你之所以总是带着淑姑娘,不是因为想要她入宫,而是你想让她辅佐天家……解开这怪病的源头?”
“也许是。娘亲,有人很留意她。”
太国公的夺舍“预言”果然说中了!老祖母感到异常兴奋,“老身就知道,淑姑娘的命格可不得了!”
太后只是笑了笑,随后别过头去。
老祖母又道:“唉,老身自小就看着淑姑娘长大,她和别的孩子不一样,若是能解开天惩的谜团,老身也就死可瞑目了!”
“您的意思,便是承认了淑姑娘有此才能?”
老祖母点了点头,“老身过去一直没说呢,你们也不问,这天底下那么多人都有这种才能,淑姑娘不过是其中之一,老身何必见到一个,就要跟你们提一个呢?”
太后的眼神迅速冷了下来,“可她从未同我说过?”
“她自己根本没发现。”老祖母说道,“这孩子,真是暴残天物。”
长乐宫灰蒙蒙的。
有一行人正在缓缓朝永寿殿走来,他们穿着相差无几的服饰,气质出挑,那是皇宫的巫医,平日只住在皇陵的长生山上,从始祖帝开始就一直存在,他们从生到死都只为一件事——那就是消除每一位皇室成员遭受的天惩痛苦。
这是一种厉害的诅咒。
没人知道它什么时候会出现在谁的身上,但有一点是肯定的——他们叫它为“帝王病”,那是因为,通常只有天子及与他血缘最近之人,才会出现这样的诅咒。
暂时没人见过它真正的模样,因为所有见到被怪病折磨死的先帝宫人,最后都要跟着一同陪葬,就算是心腹大臣,也得隔着卷帘说话。
除非他想死,那大可抬头去看一眼——
只有这些巫医能活着。
现在,走在最前头的,是一个女巫祝。
今天他们受到太后的传召,所以很早便在宫外等候着了。
书房内。
老祖母站在窗边,突然看见了长阶下的这群人,不禁皱了皱眉头:“长公主的病……便是由他们看的?”
“正是。”
想到上回沈府急匆匆地拜访,老祖母的心头就有些难受,虽说卫氏血脉里流传着诅咒,但遭受天惩的人并不多,况且,这病大多在三十岁后才开始逐渐加重,长公主年纪轻轻,却已经到了三番两次需要去长生山的地步。
这一切都是因为……
唉。老祖母感到鼻酸,一个人慢慢走回席座,“那么皇上的身子可好了些?”
“已好了许多。”
她点了点头,说道:“既然太后娘娘言已至此,老身也无话可说了,淑姑娘也许……跟着娘娘才是最好的。”
这个怪病已经折磨了卫氏百年,每一个皇帝最后都因为它变得疯魔,如果有人能终结悲剧,那真当是祖坟冒青烟,造福天下了……
一想到皇上与长公主正在承受的这份痛苦,老祖母就心如刀割。
“唉,天家承受得实在太多了,难道这世上……真的只有预言里的那个人才能解开吗?”
沉默半晌,太后才道:“娘亲,这话可不能说。”
老祖母摇了摇头,“老身明白,只是卫家的预言,‘天惩只会出现得愈来愈早’,现在可不就是这种局面?前三代先帝都是在四十岁才病情加重,其余的……至少也活过了而立之年!可如今,长公主这么年轻就伤重成这样,皇上更是反反复复,‘愈急切,愈给奸人以可乘之机’——老身是害怕你们都忘了这句话!‘恃才乱纲,恃色淫宫’,能有如此大权干涉前朝后宫,可不就只能在天惩来得最早的时候吗?现在皇上未冠就已病重,你们到处去请那些巫医,依老身看,真是走投无路了!若是把预言里的‘奸人’请回来,整个王朝结束在这一代,到时候啊,咱们统统都得去皇陵给老祖宗们赔罪!”
太后只道:“是。”
“老身看那个走在前面的,应是主巫罢?她这么年轻,色相也好,你怎敢放心把这种人放进来!”
老祖母说完,也自知理亏,这都生死关头了,肯定是先减轻天惩的痛苦为主,哪里还管它什么预言不预言的?
可她就是生气。
卫家世代明君,若不是天惩,岂会出现这种外戚乱政的局面?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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