孟澄一直跟到贺凉迟家门口。
她一路上解释解释再解释，不知道贺凉迟听了没，但他板着一张死鱼脸的状态像不听不听我就不听。
孟澄寻思有点不对劲儿，可脑袋寻思破了也没明白他这么大气性哪来的……
“头好晕哦……”孟澄身子一歪腿一软，瘫靠在他家对面的那面砖皮脱落得灰扑扑的砖墙上，一副酒劲儿上来了的模样。
“是么。”贺凉迟站在家门口没进去，半压着冷淡的眸子，眼波平平地扫她一眼，嗓音活像冰镇了一番：“我看你一路上，健步如飞。”
孟澄：“……”
“真的呀，不骗你，这啤酒兑果酒的特点就是反射弧长，酒劲儿上来的晚……”孟澄半眯着眼装起来，朝他扑过去，“阿迟，我有点站不住了……”
话音落下，她两条纤细白洁的胳膊就勾住了他脖子，整个人挂在他身上。
贺凉迟僵了僵，“起来。”
“不起，站不稳。”她声音轻轻地闷着，脸埋在他胸口，隔着一层薄薄的衬衫衣料为所欲为地蹭来蹭去，头发都蹭乱了。
“……”
人往下坠，跟没骨头似的，贺凉迟抬臂箍住她的腰，用力的同时，小臂流畅的肌肉线条贴着白色衣袖显出来。
他将她提上来些，顺手拂去她衣服上方才沾上的灰尘，正动了下唇要说些什么，忽地“吱呀”一声，两人旁边台阶上的木门被人从里面打开。
两人皆是一愣，闻声前后转过头去，一刹那，与僵滞在轮椅上还保持着开门动作的徐慧兰六目相对……
“……”
不对，刘姨从屋子里出来后，八目相对……
“……”
现场要多沉默有多沉默，要多尴尬有多尴尬。
而沉默持续了多久，孟澄就当着徐慧兰和刘姨的面在贺凉迟身上挂了多久。
他们俩的姿势看起来是紧紧相抱，紧紧……紧紧……
现在跑路还来得及吗……
如果能拥有一种超能力，孟澄希望她现在可以瞬间隐身。
……遁土也行。
飞天……也不是不能接受……
刘姨可能是对小迟的两副面孔太过震惊，想用手去捂一下张大的嘴巴，结果忘了手里还有个锅盖。
“咣当”一声，锅盖落了地，打破了院里院外的死静，也拉回了四人空白的神思。
孟澄松开贺凉迟，咻地一退两步远，她因为尴尬过度，脸和脖子连着红了一片，而且这种红还在逐渐蔓延加深。
她偏过头，表情一点点崩溃，用头发挡住自己无颜的脸面。
贺凉迟脸上神色如常，但接连滚动了好几下的喉结和身侧捏紧的手指出卖了他的假淡定。
徐慧兰的尴尬不比他们俩的少，有一瞬间急得撑着扶手想从轮椅上站起来，让多余的自己消失在这画面里。
要是能回到两分钟前，她一定不会开这个门，再好奇外面是谁在说话都不会。
考虑到女孩子家脸皮薄，徐慧兰把话锋对准贺凉迟：“呃……凉迟你……你都把人家带到门口了，怎么也不让人进来坐坐？”
贺凉迟：“……”
他知道孟澄和贺今明之间并无关系，截至目前都是贺今明单方面的惦记纠缠，可即使事成的可能性寥寥，贺家又怎么会浪费掉这方面百分之一的机会。
而他的存在在这场胚胎时期的隐形利益关系里无异于是块儿绊脚石，等贺今明哪天就着这事回贺家发一通疯，不出意外，贺志啸很快就会来找他，或是徐慧兰。
徐慧兰现在没什么反应，是因为她还认不出孟澄是谁，也不知道贺家早就把联姻算盘打在了她身上，总之出于本能的，贺凉迟不想让她们多接触。
短短几秒，刚才微有起伏的心绪归于沉静，贺凉迟淡淡启唇：“她还有事，要回去了。”
“看你这话说的。”徐慧兰皱眉轻轻瞪了他眼，暗示他别乱说话，又笑着看向孟澄，张了下嘴又顿了两秒，开口还是难免夹着尴尬：“你看也不知道怎么称呼你……”
“噢……我叫孟澄。”孟澄硬着头皮，假装刚刚的事情没发生，尽量展出一个平常大方的笑容，“阿姨想怎么叫都行。”
徐慧兰也跟着笑，觉得这姑娘活泼漂亮又招人喜欢，摁着轮椅按钮往里让了让路，“快进来快进来，这个点应该还没吃饭吧，正好一起，人多热闹，刘姐，多备双碗筷。”
刘姨莫名兴奋，一脸姨母笑：“好嘞好嘞。”
贺凉迟是想拦的，伸出手却赶不及孟澄两只脚已经光速地迈进了院门。
“哇，什么饭，好香呀。”
贺凉迟闭了闭眼：“……”
刚才不是拉着他说了一路她在和朋友一起吃饭吗……
谁都没再提门口的事，两人的关系徐慧兰也没多问，尴尬散去，饭桌的气氛还算融洽。
笑语声不断，大部分是徐慧兰和孟澄在聊，刘姨跟着笑笑。
贺凉迟一声不吭地吃饭，被徐慧兰叫着，会回两句。
这是孟澄第二顿饭，她没吃多少，饭后闲下来，又是一会儿闲聊，孟澄在徐慧兰心里的好印象蹭蹭蹭地往上涨。
孟澄捏准时机，声音不大不小地问贺凉迟：“我能去你房间里参观一下吗？”
徐慧兰和她聊得开心，热情地伸手一指：“那间就是，凉迟快带人家去。”
贺凉迟：“……”
待两人进去后，门还被关上了。
“我看着这姑娘有些眼熟。”刘姨说，“年纪大记性越来越差了，好像是我以前干过家政的一户人家的女儿。”
徐慧兰凝思回想，“你这么一说，我也觉得小澄眼熟呢，总觉得在哪里见过……”
屋里。
贺凉迟房间不大，东西规整干净得像是进部队受过训练，没什么好看的，但孟澄还是指着这个那个问他是什么。
她眸光一撇，注意到角落，衣柜旁边的置物架上横放着一把黑金的伞，“这伞是我们家的诶……”
伞沿还缀着孟氏集团的鎏金色标识，不过这伞很常见，在商场碰着下雨天就能免费领一把。
她没追问伞的来由，这让贺凉迟提起来的心落了回去。
“这个抽屉锁着，是装了你的秘密吗？”孟澄背靠着他的书桌，揶揄地笑着问他。
贺凉迟不说话。
孟澄也没有追问他的秘密，而是问：“你不开心我来你家？”
贺凉迟说：“没有。”
“我才不信。”孟澄努嘴咕哝了句。
该问的问，不该问的不问，她能感受出来，贺凉迟不喜欢这里，他在徐慧兰面前完全不放松，背着硬邦邦的沉重壳子。
她随意拨弄着抽屉上的那把锁，贺凉迟的心脏跟着咚咚地跳。
孟澄终于收回了手，看向他，“贺凉迟，晚上出来玩啊。”
“不许拒绝，上次约你你就没空。”
贺凉迟瞬间就想起那张她和别的男生坐在一起的照片，眸底跃过一抹暗色，默了片刻，只问：“去哪儿。”
“晚上你就知道了。”她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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