入夜，凉风乍起。
路边一家略显狭小不太正规的改装网吧里坐无空位，充斥着各种吵噪粗俗的声音，青白的烟雾缕缕成团，飘浮在空气中散不开，快成了不良少年扎堆儿的营地。
“黄毛今儿个没来？”
一个熟人过来和霍启正搭话，瞧见他脸上的牙印，惊了：“卧槽你这脸怎么回事？”
霍启正沉着脸，摆了摆手什么也没说，明显是不想提这事儿。
那人识趣，没再问，搁下瓶冰水就走了。
霍启正肚子里的气不顺，游戏也打得乱七八糟，一边咒骂一边不断地拿冰水降火，一瓶很快就见了底，他起身出去卸货。
网吧的厕所在后面，但很多人图方便就直接到旁边的巷子里解决，反正路灯坏了，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。
霍启正没走得太往里，心里盘算着今天吃的亏不能就这么过了，这口气横竖都卡在喉咙里咽不下去。
他提好裤子正要回去，余光里一道银光忽地劈开幽暗，从他侧脸上一闪而过。
霍启正定了定，转头眯起眼睛往黑漆漆的巷子深处看去。
没隔几米远，他看到墙边似乎是立着一袭比这浓夜还黑的影子，隐约显出的身形轮廓高大挺拔。
一阵风穿过窄黑的小巷，吹得人后背凉飕飕的，霍启正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，他大着胆子上前一步，提着嗓子嚷道：“谁他妈站那儿吓唬人呢？”
静，死寂的静。
回应他的只有自己的回声，竟然生出一丝丝的诡异。
过了几秒，就在霍启正要继续往前探的时候，那立在墙边的人影动了，不急不缓地迈步走出来，垂着的手里转着一件泛着寒光的银物什。
脚步声匀速踩在地上，越来越近。
这人衣着一身黑，宽大的帽子兜头盖下来，下巴也被立起来的高领围着，完全看不清脸。
他整个人气质诡谲，像是阴冷的戾气凝成的黑影，连带着他背后的巷子都仿佛变成了能吞噬一切的无边黑洞，让人不禁从心底升起惧意，瘆得慌。
“妈的。”霍启正脱口骂了句，眼睛死盯着他。
那人与他擦肩时停顿了一瞬，霍启正也是在这时看清，他手里漫不经心转着玩的，是一把闭合状态的银质折叠小刀。
他腿控制不住地打了个颤，额头冷汗倏地冒出来，可那人却越过了他。
平时都是他带着一帮人恃强凌弱吓唬别人，现在反过来，他被吓得头都不敢回，神经紧绷地听着那脚步声好像有远去的趋势，又好像停在了他身后。
霍启正咬了咬牙，身子转到一半，脖子骤然被勒得一紧。
……
“你……你他妈……”
冰凉的刀刃戳在眼皮上，霍启正的脏话瞬间消音了。
他瘫力地趴伏在地上，腿往上蜷到肚子，疼得嘶嘶地倒抽着气，声音断断续续几乎要发不出：“你……谁？挨打也得……让我挨个明白……”
男生蹲着，轻哂一声，银尖在霍启正眼窝绕了一圈，像是不满于此。
挖了这双眼睛，他动过这个念头。
可是会很麻烦。
刀锋最终还是折进了刀柄，他拽下帽子，下巴也露出来，那张脸在依附着他的阴影里若隐若现，像是从地狱而来降罪的恶神。
光线还是很暗，但霍启正认出了，“你……”
“看清楚了吗？”
男生的声音冷冽似冰，沉沉响起。
“最好记住，我是谁。”
——
“好兄弟，走，一起拉屎去。”
向照：“……”
他被数学老师催眠了一节课，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，“不去，没屎。”
高文博认真疑惑道：“哎，你天天吃这么多，总是没屎，要不要让我妈给你挂个号，去医院肛肠科检查一下消化系统啊？”
向照：“……”
向照懒得再理他，头一栽就倒在了桌子上。
“虽然但是……”高瓷插话：“肛肠科，是，是治痔疮一类的吧。”
高文博：“……”
他无所谓地摆摆手：“都差不多啦，我妈说了，医学一家亲。”
高瓷：“……”
一旁的孟澄默了默，忍不住开口：“现在话题已经匮乏成这样，你们实在没别的可聊了吗？”
“……”
高文博又去诚心地邀约贺凉迟：“嘿bro，你要和我一起吗？”
还不等贺凉迟有反应，孟澄“啧”了声，忍无可忍无需再忍，抄起一本书砸他身上：“你滚不滚？”
高文博“嗷”了声，把砸到身上的书摆回她桌子上，一个人孤独地去了厕所。
耳边消停了，孟澄也想趴下补会儿觉，高瓷忽然凑过来说：“诶诶诶，霍启正被揍了你知道吗？”
孟澄一愣，“……啊？”
高瓷惊讶：“不是你啊？”
孟澄还真不确定，拍了拍前面向照的肩，问：“昨天的事儿你们俩告诉宋心愿了？”
向照从臂弯里抬头，转过来：“昨天？什么事？”
“……”忘得可真快，“检讨那事儿。”
向照：“没啊，怎么了？”
高瓷又说了遍：“霍启正被人揍了，好像还挺那个啥的……”
“我靠！真的假的？！”
向照困意全无，眼睛顿时炯炯有神得发起光：“敢问是哪位英雄好汉？”
高瓷耸肩：“不知道。”
孟澄不知道在想什么，皱着眉头凝神几秒，而后，她侧过头，视线落到安静看书的贺凉迟身上。
向照和高瓷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少年。
贺凉迟翻过一页书，察觉到这三道叠加起来的视线，稍稍偏头，对上孟澄的眼睛，不明所以：“怎么了？”
这眼神，依旧清清冷冷，平静无澜，微微有点那么不同的是，坦荡中又夹杂着些无辜。
孟澄为怀疑他了一秒钟而产生了浓浓的愧疚感。
不可能是他。
绝对不可能。
是谁都不可能是这么乖的贺宝宝。
孟澄朝他笑笑：“没事，你继续看书。”
高文博上完厕所回来，路过贺凉迟的位置，瞥见他看的什么内容，惊了：“靠，哥们儿，上星期你还在看初中的书，这就蹦到高二了？你是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还是脑袋里长了俩CPU啊？”
贺凉迟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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