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天剑君在我微妙的眼神注视下终于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各种壮举。
他咳嗽一声，生硬地转移了话题：“对了，峸鸿你之前不是一直说想要个弟弟嘛，正好阿非也快筑基了，指导他修练的重任就交给你啦！”
我：“……”
呵。
想要个弟弟这句话是我未满百岁时说的，而我今年已经八千四百五十一岁了。
当年皇天剑君仗着自己的身份，各种耍赖逼我替他批公务玉简。我不堪其扰，日夜不得安生，于是试图让我母亲给我再生个弟弟来分摊重担。
然而皇天剑君拒绝为自己和道侣的二人世界中再增添一个意外。
我至今清楚记得他那次训斥我时的每一个吐字音节和细微表情——
“万俟端，你都几岁了，怎么能这么幼稚呢？不要因为不想批玉简这种小事就去麻烦你母亲！想要弟弟就去找虚界蛟前辈学习妖修秘法，自力更生捏一个弟弟出来啊。”
且不论我捏出来的到底算弟弟还是儿子，光论合理性，这话就很离谱。
没错，源境的妖修是有能力造人的——如今源界奇形怪状的各种种族生灵中至少有一半是妖修们贡献的。
这还不包括那些未曾被赋予繁衍能力、不成种族的造物。
而被皇天剑君提到的虛界前辈就是一位非常精通造物秘法的妖修。祂是皇天剑门的太上长老、修真界最强大古老的妖修，也是初代皇天剑君的挚友。自七千万年前皇天剑门建立之时起，祂便一直守护着皇天剑门。
如今皇天剑门标志性的顶尖种族——银蛟，便是虚界蛟以妖修秘术造就的后裔。
一条银蛟，若不剔除天赋妖纹、自行追求大道奥妙，那它便注定了能平平稳稳成长到大乘期巅峰。这已经几乎是造物之术的极限了。
当然，这个问题的关键根本不是妖修能不能造出人来，而是我一个剑修根本学不了妖修秘术。正如阳极拒绝修习皇天剑道时所言，兵器道修士贵专，几乎是和妖修秘术最冲突的道了。
我为剑修，则必诚于心、忠于道、专于剑。
不过岐南是炼道修士，他想要兼修妖修秘术还是有希望的。
虽然我也没有很期待拥有一个我和他的蛋就是了。
我冷漠地看着又想推卸责任的皇天剑君，忽然察觉有一道微弱的气息正缓缓靠近这个房间。
是万俟非。
过了一会儿，一名少年从门外探出半个脑袋，喊道：“父亲，我……咦，兄长你也在呀？”
我没看他的脸，冲他的方向微微点头，视线不经意撇到了他手中拿着的那枚玉简。
……
这场景好生眼熟。
果然就听万俟非语气低落说道：“父亲，这里的数字太大啦，我算不出来。”
我微眯起眼睛再次看向皇天剑君。
那个男人在我的注视下若无其事地冲万俟非招招手：“哪算不出来？过来让父亲教你。”
又是这套。
当年他也是用这种好像很和蔼的语气哄骗我逐渐接手公务玉简，然后等我修为高了、批玉简的效率上去了，他就撒手不管开始推锅了。
万俟非，我年幼单纯的弟弟，你也快要走上你兄长走过的老路了。
我心生不忍，抬眼与我沉默坐于一旁的母亲眼神交流。
我：母亲，您为何不管管您道侣？
我母亲：嗯？管什么？
我：他不批公务玉简。
我母亲一顿。
我有点疑惑地看着她。
我母亲：但是你爹长得可爱又能打，我不忍心骂他。
我：“……”
我希望是自己解读错了母亲眼神的意思。
就皇天剑君那种人，哪里可爱了？！！
我忍住了没有传音去确认这件事。皇天剑君的修为不比我低，我当着他的面与母亲传音很有可能会被发现——到时候这人又要以此为借口闹别扭了。
而这会儿，皇天剑君那边已经在给万俟非讲解数算了。
“……阳炎草极品七千六百五十二万株、上品一亿三千七百六十一万株、中品……万数以下的零头抹去，分发给照顾灵田的弟子不计。然后参考不同星区的此种灵植均价和稀有量进行安排售卖……还有扣除有申请炎阳草的六十二个分部……再计算火蝶额外产出的附带灵材……最后把得出的数字加起来，就是皇天剑门这个炎阳草种植秘境的灵石收入了。还有什么不懂的？”
万俟非小心翼翼：“就，我，那个……父亲，兆以上的计量单位是什么啊？这个数字太大了，我写不出来。”
皇天剑君沉思片刻，若有所思说：“个、十、百、千、万、亿、兆、京、垓、秭、穰、沟、涧、正、载、极，常用的基本就是这几位。不过你要是记不住，干脆用阿拉伯数字写吧，这个简单，无论多大数字都只要往前加一位就可以了。来来来，父亲教你。”
万俟非有点不知所措，隐约间还透着点惊恐。
我对这一幕实在是不忍直视。
皇天剑君，万俟非他才十五岁啊，你当年这么压榨我也就罢了，何必再去祸害他？
他还只是个孩子！
我出声阻止道：“我先带他筑基。”
万俟非瞬间回过头来看我，仿佛看到了救星。
皇天剑君：“他可以一边批一边筑基嘛，筑基又急不得，批公文还能练脑子，不妨碍不妨碍。”
万俟非整个人都不好了。
我：“无碍，我那也有公文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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