席韵兰醒来是在第二天的中午。她的伤并不重，只是流血过多，加上惊恐和伤心所致，才昏迷了一晚。经过仔细的包扎护理，又吃了些营养粥，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。只要再休息几天，补充一些营养，应该就可以出院了。
这是一个两人间的病房，雪白的墙壁，雪白的床单和被罩，使得整个房间显得整洁、明亮。病床的床头，有一个小巧的床头柜，上面放着两兜水果，分别是粉红鲜亮的苹果，和金黄诱人的桔子。床的另一边，有一个高高的输液架，上面挂着生理盐水，透亮的液体正顺着橡胶软管，一滴一滴缓慢地通过针眼，流进右手的血管内。由于房间静的出奇，席韵兰仿佛能听见自己血管里血液流动的声音。那声音里，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“嘶啦、嘶啦”的响动。席韵兰好奇地坐起来一些，继续屏息凝听。那声音像是有生命一般，她一坐起来，便消失了。席韵兰不甘心，依旧不言不动，把呼吸控制到最低，认真捕捉声音的来源。静静地等待，让时间过得异常的缓慢，就在全身麻木，失去耐心的时候，那声音再度出现，却吓了她一跳。因为，她听到声音来自自己的头部，而且就在后脑里。席韵兰觉得脑袋“嗡”地一声，整个人都懵了。她终于想起了嗓子里的奇痒难忍，想起了头部的剧痛，想起了娟子和媛媛的肚痛，想起了地下宿舍里的惊魂之夜……她想起了许多，许多，头部也开始不受控制地痛起来。那感觉，如同有人掀开了她的头盖骨，用汤匙在脑子里搅来搅去。她猛地拽掉了输液管，双手抱头，无助地嚎叫起来。叫声凄惶，绝望，还有难以压抑的愤怒。
病房门“哐”地被人大力推开，顾姨急如星火一般冲进来，苍白的脸上是焦急和恐慌。
“兰儿，怎么啦？你怎么啦？”扑上前，抱住满床打滚的席韵兰，一叠声地叫道。
“头痛啊，干妈。痛死我了。啊！”
看着痛得死去活来的席韵兰，顾姨大声吼了起来：“马主任，马主任，快来呀！求求你救救兰儿吧！求求你啦！”吼声嘶哑，绝望，如母狼护着将死的狼仔发出的嗥叫。
走廊里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，旋即马主任冲了进来。看到席韵兰双手抱头，痛得大汗淋漓，忙撩开她的头发翻看瞳孔，又摸了下筋脉。随即对跟随而至的护士说道：“先止痛，快！”
护士麻利地从推车上取出注射器，灌好止痛针剂，在顾姨的帮助下，很快注射完毕。刚刚注射完止痛针的席韵兰，突然停顿了一下，众人正要松一口气，谁知，随着“啊！”的一声嘶嚎，她猛地从床上跳起，一头往地上栽去。顾姨和马主任不及思考，齐齐出手拦阻，将险些栽到地上的席韵兰拽住。
此时的席韵兰已经不成人样，头发蓬散，面部扭曲，脸色时青时红，额角青筋暴起，嘴中发出“荷荷荷”的怪叫声，全身如炉火般滚烫。看到她这个样子，顾姨立刻昏迷过去，被一旁的两个护士抬到另一张床上急救。
马主任静静望着席韵兰，眼睛里有同情，有无奈，有愤怒，还有深深的恐惧。他仿佛入定一般，不声不响，只有眼光在镜片后闪动。整整四五分钟时间，他没有说一句话，连一旁正在给顾姨输水的护士也没有惊动他，只是时不时地偷偷看他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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