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韫予完全没有料到。
此时此刻，她这副睡眼朦胧，衣衫不整的模样，对一个血气方盛的十七岁年轻少女造成了多大的影响。
“姐、姐姐，这个，你有没有，”言里面颊通红，话都说不利索，“有没有空……”
宋韫予通宵赶稿，刚刚才睡醒，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，把言家一大一小两个姑娘带进家里，顺手用杂七杂八的零食堵住她们的嘴。
诺诺看到零食就两眼发光，只可惜小白牙咬了半天也没扯开口袋，只能巴巴地递给言里，眼睛水汪汪的，“呜呜呜，打不开。”
言里颇为嫌弃地拿过沾着口水的零食，扯开包装袋：“给。”
“谢谢杰杰，”诺诺笑得跟朵小太阳花似的，“杰杰真好！”
楼梯口传来“嗒嗒”几声轻响，宋韫予换好衣服，顺着长阶小步走下。
在得知言里她们车队今天离开后，宋韫予没犹豫太久，也没追问言里为什么想拉着自己一起，而是十分爽快地同意了。
车队的启程仪式布置在小镇外的一条公路上，不少粉丝都在旁边加油喝彩，甚至还有警员帮忙维护秩序。
车队众人的摩托车已经重新加满油，齐整地停靠在柏油马路旁，不同颜色、不同模样，却有着一样的‘烈火’标志，在太阳下闪闪发光。
“这是要往哪儿去？”
炙热的阳光下，宋韫予抬了抬宽大的帽檐，向言里询问。
“车队的目标是从最东开到最西横跨整个国家，而目前来说，他们已经走了快三分之一的路程。”
两人靠着公路的围栏旁，言里微微抬起头，任由刺眼阳光落在面颊，裁出一片棱角分明的方块。
“接着，车队会从现在这条公路，也就是261公路出发，一路向西行驶——直至尽头。”
‘直至尽头’这个说法颇有点宿命论的味道，就像是楚门驾驶着帆船，最终来到他所处‘世界’的尽头。
宋韫予思忖着，问道：“你们不是专业车队么，平日里训练肯定很重，怎么会想横跨整个国家？”
言里明显地僵了一下，她摩挲着指节，半晌才回答说：“……因为一个赌约。”
宋韫予追问：“赌约？”
言里点了点头，诺诺被她抱在怀里，像只肉乎乎的小猫一样，这里蹭蹭、那里蹭蹭，就没安分过。
可这一瞬间，好像连她也注意到二姐心情的变化，拽着言里衣领，抬起头来看她。
言里垂着眼帘，捏捏诺诺面颊，声音有些心不在焉，“对，赌约。”
“姐姐，你知道MotoRc吗？就是国际摩托车锦标赛，最厉害的大赛，”她低着头，手里摆弄诺诺的衣领，“我们…RF车队，在锦标赛开始前和另一支队伍打赌。”
话说到这里，宋韫予已经猜到了些许缘由，“你们打赌说，输了的一方要开车横跨国家？”
言里点点头：“对，就是这样。”
车队这边在做着最后的准备工作，骑手们也拉紧防护服，带好头盔，等候着下一步指示。
言里也穿着件一模一样的防护服，只是右侧袖子穿不进去，就只能套上半边。
“其实，原本我们不可能输的。”
言里抿着唇，声音越来越小，字句都含糊不清，听起来伤心极了，“如果…如果不是我……”
如果不是我在最后关头失误，连带着整支车队跟着丢分，我们是不会输的。
可是，倘若这世上万千事物都能有一个“如果”，又从何而来无数遗憾的事，无处错过的人。
宋韫予揉揉她的头，而另一边，车队做好准备，即将出发，队友们依次过来和他们的副队长道别。
“言姐快点好起来啊！”“我们等着言大神回来独领风骚呢。”
大家说笑着，队长宸哥更是用力拍拍她的肩膀，“言姐好好养伤，明天把雷雨车队打得稀里哗啦，让他们哭成‘雷雨’！”
“得了得了，”言里哭笑不得，“咱们这是摩托车竞赛，又不是幼儿园小朋友吵架。”
众人热热闹闹，气氛融洽，言里笑着和大家握手，又蹦又跳，时不时还讲个笑话来活跃气氛。
宋韫予抱着诺诺站在不远处，她偏头看了看，却发觉言里眼眶都红了，透明的水雾蒙在眼睛里，怎么也不肯掉下，又委屈、又可怜。
车队要出发了。
扯着“The Raging Fire，The immortal Fire”横幅的粉丝们拦在外面，但言里身为队员之一，自然是可以靠近些许的。
随着“嗡嗡”的轰鸣声，摩托车们依次启动，绝尘而去，言里原本是在边栏看着，却忽然也跟着跑了出去。
她哪里跑得过摩托车啊，只能跌跌撞撞地跟着后面，脚踝被扬起的沙尘淹没，抬起手，用力挥了挥。
“一路顺风！”
她大声喊道，“等我拆石膏了，就马上去找你们！”
摩托车已经驶去很远，滚滚扬起的沙尘与轰鸣声间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的喊话。
太阳将公路烤的发烫，言里又踉跄走了几步，便有些难耐地弯下身来，覆着膝盖喘气。
额间覆满细密的汗，顺着面颊向下淌，“啪嗒”一声滴落在地上，溅出一个小小的深色黑点。
阳光太过刺眼，照得人有点发晕，言里抬手胡乱擦了擦额头，头上却忽而一沉，落下大片的阴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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