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攥着他的衣领提起他,阴沉着脸将他扔到软塌。自己弯腰拾起书简,一件件摆放好,再坐下来,执笔飞书。
竟真的没有动他。
长风监视她的一举一动,身心俱疲。
是,身心俱疲。明明被人放过一马,却没有半点轻松。
他是可悲,还是可怜?
无所事事,胆战心惊累得不行,终于不堪自我折磨迷迷糊糊睡去。
再醒来,竟然天亮。
见她一夜未睡,以为脾气定然暴躁,正为叵测前途担忧,却见她和颜悦色抬起头来,笑问:“风儿,睡得可好?”
长风不敢掉以轻心,小心翼翼应对:“恩。”
她又问:“想方便吗?”
长风立刻绷紧了神经,以为她又要折磨他那里,险些哭出来,惶惶然不知如何作答。
她当他默认,招呼侍者进来,伺候他解手洗漱。
完了,问他:“饿吗?”
长风摇头,他向来起得晚,不习惯食早膳。
锦瑟点头,端了热粥过去,居高临下道:“吃光它。”
长风尤为怕她和善的模样,慌忙接过来,急冲冲吃了一口进去。
“慢点,小心烫!”锦瑟一句话没有说完,长风便又哇地吐出来,氤氲了眼眶。
锦瑟不做声,端了冷茶过去给他漱口,长风抬起眼瞄她,发现锦瑟面色终于阴沉下来,连痛也不敢喊出口。
忍着烫伤,终于哆哆嗦嗦把自己灌得满满,陛下的脸色才稍霁。
她走到书桌前,对他招手:“过来。”
他自知无权反抗,乖乖过去,站到她面前。
她又道:“坐下。”
长风一愣,几乎笑出来,再然后,她是不是会说“握手”?
他四下看了看,除了万岁高高在上的宝座,还有书桌和地面可供选择。长风瞟了瞟书桌,他还尚有自知之明,更不想被压在上面丢人显眼,无奈叹口气,乖顺盘腿坐到地上。
看着主人的膝盖,等着她下一步调=教。
她的厉害之处,就是永远不会被人猜透。
前一刻还悠然自得,下一刻便迅猛如洪,不给任何人反抗的机会,迅速反剪长风双手,不知从哪里摸出皮拷,将他双腕牢牢拷在御书桌的粗重桌腿上。
她拿出皮毛垫子,抱长风坐上去,道:“乖乖坐着等我,我上完朝便回来。”
然后有条不紊地更衣,从容离开。
长风愣愣靠在书桌腿上,待到书房内半点声音也无,才想起挣扎。
纹丝不动,不管是书桌还是自己,居然同时动弹不得。
厉害。
难怪提醒他方便,原来是怕他不小心失禁,污染了她神圣的书房。
本来就应该是沉睡的时候,抽风醒得早,看吧,果然遭了报应。
长风顶了顶背后的桌子腿儿,虽然硬了点,倒还可以依靠。
正昏沉沉准备再睡,门开了。
免不了习惯性的心惊肉跳,怎么这样快就回来了?难道是突然想起折磨他的好点子,以致兴奋过度,连早朝也不上?
却是小鱼,端着东西走来,见他被反剪拷着也无异色,笑着请安:“殿下,奴才给您上药来了。”
上药?长风猛地夹住双腿,以为不过是锦瑟随意而为的羞辱,几乎缩到桌子底下。
小鱼以为他怕痛,忙安慰道:“不疼的,只是洒些药粉。殿下张口便可。”
这才觉得口中刺痛,原来是给早上的烫伤上药。
他松了口气,笑自己草木皆兵。
也叹服锦瑟,果然滴水不露,严谨的可怕。
却听到七嘴八舌的说话声,长风愣了愣:这宫里头向来冷清,没想到这一大早,倒是热闹非凡。
近了,便听得年轻公子脆生鲜活的声音,不见其人,也能感其快乐:“姐姐,这便是皇上的御书房可是?”
女侍卫应声:“是了,冯公子说得是。”
那少年便笑道:“走!咱们进去瞧一瞧!”
其余几个纷纷嚷嚷着兴奋赞同。
长风有些紧张,抬头看了看小鱼。
他也正担忧看过来,见状便道:“殿下不要慌,只是几个新来的待选秀君,奴才出去拦着便是。”
秀君……长风闭上眼,说不上心中是何感觉。
门外有人拦着:“这御书房乃是禁地,公子们万万不能随意乱闯。”
那少年朗声道:“皇上说了,我可以不受拘束、随意参观,陛下是吩咐了几个禁地,却不包括这里。”
他又讨好道:“只是看一眼嘛!我们保证不会乱来的。”
守卫为难,小鱼开门出去,说了几句,竟也无用。
门开了,清晨的阳光照射进来,分外刺目。
长风眯起眼,接受众人神色各异的目光洗礼,痛快。
几个少年七嘴八舌地天真发问:“他是谁?”
“犯了什么罪?如何被捆在这里?”
“好可怜……”
“他好漂亮……”
几个侍卫却轰然跪倒,惶惶叩拜:“凤后殿下,奴才实在不知……”
“啊?!他是凤后?!不可能!”
“你找死吗?闭嘴啦!还不快跪下!”
“凤……凤后?!”
七手八脚跪下,乱哄哄拜成一团。
长风垂头靠坐着,面对着这些或漂亮、或天真、或可爱的各种脸孔,感受着这些或怜悯、或鄙夷、或疑惑的形色目光,欣慰的说不出话来。
他这样狼狈的姿态,大概说什么也不会让人感受到凤后的威严。
索性罢了。
看吧,如杂耍的猴子一般,不过是自辱博乐,笑话一场。
只是猜想,锦瑟大概会头痛,毕竟自己的凤后用这副模样见人,免不了让人遐想。
看她如何收场。
小公子们纷纷离开,却有一清秀少年殿后,回过头来对他道:“殿下,请记得我,我叫冯念秋。”
长风抬头,却见少年仰着下巴高傲看过来,年轻的、自信的脸孔。
一如他当初,舍我其谁的盲目。
长风叹口气,低低笑出来……
喜欢长风请大家收藏:(m.wenxue28.com)长风二八文学更新速度最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