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落应该做噩梦了，额头上冷汗涔涔。
秀气的眉皱得很紧，嘴巴一张一合的，像是一条脱水的鱼。
“不！”她又扑腾了两下，喃喃说着：“不要！”
唐落猛然睁开了眼睛。
“落落？”一醒过来，楚君彦那熟悉的，低沉温和的声音就传入她的耳中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身后，探了探她的额头。
“……没。”唐落呼出一口气。
她已经不记得，梦中最后发生了什么。
但是她的心，此时却“噗通噗通”跳得很快。
她嗓子干干的，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一般。
唐落怔了片刻，翻身想要坐起来：“我去喝口水。”
“你别动。”楚君彦伸手按着她的肩膀，“我去给你拿。”
他利落地翻身下床，随手拿过一旁的浴袍披上。
唐落躺在床上，她还没完全从梦中的场景中走出来。
这不是她第一次看到楚君彦的身材。
昏黄温馨的灯光，勾勒出对方挺拔的身形。
他的肩很宽，腰却很窄。
没有一丝赘肉的肩背，看起来性感又充满着力量。
唐落还知道，对方是标准的穿衣显瘦，脱衣有肉的身材。
六块腹肌，人鱼线，强健有力的胳膊……
还有，修长的，温暖的手指。
早已不是自己梦中，少年那即使在盛夏，也常常冰冷的手指了。
楚君彦很快端着杯子上来。
他单膝跪在床上，伸手小心扶起仍然在发呆的唐落。
“来。”他语气温柔，动作更加温柔，“慢慢喝。”
温暖的水滋润着唐落发干的嘴唇。
她也逐渐变得清醒起来。
慢慢喝下小半杯温水，她抬头又看向楚君彦。
对方将杯子放到了床头柜上，这才重新坐到床上。
楚君彦倚靠在床头，伸出胳膊将唐落揽入自己的怀里。
“怎么了？”他抱着唐落，鼻尖亲昵地蹭蹭她的脸颊，“做噩梦了吗？”
“唔……”唐落含含糊糊地应了声。
“梦到什么了？”楚君彦柔声问。
“……你。”唐落哑声说着。
再开口时，她才发现自己的声音很哑。
然后她想起来，昨天就在这里，她和楚君彦……
他们俩……
呃……
唐落的脸一下烧了起来。
那些少儿不宜的画面瞬间冲入她脑海中。
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了，可是上次的楚君彦，可能因为被她下了药的缘故，虽然还是尽量克制着自己，想要对她温柔。
但始终带着，难以压抑的强势和霸道。
可是昨晚，他却温柔地……
唐落脸一红，不敢继续往下想了。
楚君彦的脸却黑了黑。
梦到他？所以做噩梦了？然后还被吓醒了？！
他回想起唐落醒来之前还在说着“不要”什么的……
楚君彦眸色微黯，自己吓到她了吗？
“呃……”幸好唐落也发现了两人对话的诡异。
她连忙解释道：“梦到了你，但不是做噩梦了。”
“嗯。”楚君彦紧紧揽住她的腰。
他深深吸了口气，女孩身上干净的馨香占据了他的呼吸。
她的身上，似乎已经染上了自己的气息。
淡淡的雪松木香从唐落发梢传来，让楚君彦心情好了不少。
“于我而言，再次见到你，能够这样抱着你……”他哑声说道：“不论是在怎样的情况下，都是让我永远不想醒来的美梦。”
他不是在说甜言蜜语。
就在他快要绝望，以为终其一生，都只能在梦中见到唐落的时候。
他终于，又抱到了心心念念的女孩。
所以说他冷血也好，自私也好。
说他疯狂也好。
什么都好！
只要还有一线希望，他终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
唐落心中一动。
她唇角也变得柔和：“楚君彦。”
她的声音也跟着软了下来。
唐落伸手，轻轻放在楚君彦圈在自己腰间的胳膊上。
她犹豫了下，还是说道：“我梦到，在医院里碰到你的事了。”
圈在她腰间的胳膊一僵，就连她身后的胸膛似乎都比刚才要僵硬。
“还梦到，你和我住在一起。嗯……”
唐落微微偏头，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场景：“梦到我们一起去超市，一起做饭。还梦到我生日，你给我买了很好吃的蛋糕……”
她好像自动屏蔽了那些，会让人觉得辛苦的梦中场景。
剩下的全是那些，少年时候的自己和楚君彦，相濡以沫的温馨和甜蜜。
唐落放松自己，完全倚靠在楚君彦的胸膛上。
她抬头看着对方。
伸手，轻轻勾勒着楚君彦的五官。
长大后的楚君彦，肤色健康，美颜盛世。
看起来再正常不过。
“但是很抱歉。”她说：“我还是没办法记起那些过往。”
“不需要。”楚君彦就这样低头，在唐落额上落下一吻，“我记得就好。”
“后来呢？”唐落忍不住问：“我在梦里看到，我们一起去省城的医院。再然后，就变得好混乱，然后我就醒了过来。”
后来啊……
楚君彦目光闪动。
后来他的身体变得更加糟糕，住在ICU里只能依靠那些机器生活。
他知道自己每在里面住一天，落在唐落肩上的重担就会更重一分。
但是小姑娘无论如何，都倔强地不许他出院回家。
在那个世界最后的几天，他们每天绝大多数时候，只能隔着ICU冷冰冰的玻璃相望。
唐落每天，只能得到允许进去看他半小时。
而且她必需穿着无菌服，必需戴着无菌手套。
他都不记得，他们多久没碰触到彼此温热的肌肤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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